情僧

第四十六回 悼玉魄·游僧女王月参禅(1 / 2)

在花园简易的灵堂之前,普雅袅娜而行。

她的突然出现让法度眼前一亮,一时不知女王堪堪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。

普雅感知到他由眼及心的惊疑后,颔首笑一笑:“国师这样有心,肯为一个宫人煞费心思的布阵超度,我岂有不心存感念之理?”又向法度身边行了几步,“自是与你一起祭拜,方不违背良心。”声息柔柔的。

法度心中一朗,只觉普雅女王真个如普雅花、如格桑花一般的圣洁且可爱!他合十双手对普雅一礼:“女王本是菩萨,阿弥陀佛。”

夜幕已经降下来,徐徐的月华银lang一般波及过寸寸土地、濡染了玉树长身。似乎日月华光下、天光疏影间的游僧法度总带着无形的魅惑力,总能那样轻而易举的便使普雅身心迷醉、甚至隐有忘乎所以之势。

普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恍惚,即而转眸“哧哧”一笑:“说什么出家苦修,却还不是六根不净!”戏谑着一叹,笑盈盈扫了眼风荷的牌位,又摇摇首,缄默至此。

倏然间法度便明白普雅是误会了他!心念一动,忙不迭侧首急急然道:“女王陛下,贫僧与风荷姑娘没有其它!这话委实不知从何说起啊!”落言一叹,旋即转了思绪复又补充道,“风荷姑娘念及曾经饮宴之上的旧恩,她心有感念,故而在危急关头替贫僧挡下一刀。这是贫僧的德泽,更是风荷姑娘的恩德。”

顺着法度这话,普雅一路追思起来,依稀间想起了当日她留了法度在临昌、强迫他赴宴并有意让那两个宫人给他灌酒夹肉一事。当时她是说过,若是法度不肯饮酒食肉便要杀了那两个丫头,却不想就在这堪堪间无意的铸成了一段予舍予得的缘份!

这却又是谁的功德,谁的业障?普雅心中好笑,唇畔一哂,面目却挂了一丝不置可否的玩味。

法度见她静默了言语,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。转目缓了口气,又抬首望了眼头顶天幕上被流云遮迷后、又重新浮出面靥的皎皎明月:“风荷姑娘善根弥深,来生必将升入天人界。”口吻不高,但笃定与坚韧并存。这不是一句祝福的话,委实像是某种冥冥中的传达和授记。

这无形的力量又如甘露水般润泽过心,再一次很神奇的定格了普雅的浮躁乱思,她莫名觉的心口完满又充实。

二人便不再说话,双双不约而同的起身,立于灵位前,待法度默默然颔首咏完一段经文之后,普雅便与他一起点了长香拜了三拜。

她还是头一遭这样祭拜一个人,且还是一个宫人。她是临昌一国的女王,平素只在庄严殊胜的大日子里祭拜天地、先祖、与丰功伟绩之前臣,旁人还不见谁有这个荣幸可以得她普雅女王亲自祭拜!不过这一刻她却并未觉的自己有多么高尚,也没有觉的得她祭奠的宫娥风荷有多么蒙受殊荣。她的身心、甚至魂魄都是极其安详的,这兴许就是冥冥中如法加持的佛法的无形力量!

待得这一遭礼仪周成,趁着天气难得的晴好,二人便也没有急于各自回去,双双择了开阔的林地抱膝坐下来。

这一瞬内心何其澄明,不知道是这夜色如水惹人欢欣,还是有法度这个修行者在身边而莫名宁静。普雅敛了敛软款的水眸,心念顺着缪转的思绪不经意漫溯:“风荷的死去,令你哀伤么?”不知怎么就问出这一句。

法度面色与心境一辙的平静,那一种秋风落叶各自栖息的静美感使人陶陶然微醉:“她并未死去,她只是回归到了本心自性。”淡淡然一句,不会觉的很无情,只是觉的很大智,醍醐灌顶、又说不清道不明。

普雅缓缓氲了口气,倏然那心情就有点儿落寞:“旁人无法看穿生死,为何你却可以?”明眸微敛,有些好奇、也有些猜度。

法度沉目:“一念无明生三细,境界为缘变六粗。”

“什么?”普雅不解,黛眉微微聚拢。

法度转首,目光定格在她探寻的双眸间:“一切你眼见到的‘实’,其实都是虚假,是无明妄动的幻象。”缓缓一定,又道,“它其实只是‘空’,也是无明!”

“‘空’?”普雅转了转目波,半思量着徐徐然又道,“‘空’的概念我依稀是可以预想到的,嗯……但‘无明’又是什么?”她眨了一下眼睛,神色蒙了些娇憨。

法度看在眼里,眼前月夜下的女子纯美且觉可怜爱。他牵唇笑了笑:“譬如‘一念无明’和‘无始无明’,一念无明为‘见’、‘欲’、‘色’、‘有’四种住地的烦恼。”他也不敢讲的太过于深奥,尽量以一种不曾涉猎佛门典籍、不知释家用语之人也仍能听懂的思路浅显一些的讲解。